*刹那与花店小哥的故事
*咸鱼太久了什么都不想写,翻了一篇以前觉得还不错的短文练个手感再说。标题起得太暧昧了就这样吧。
原本仅仅是看到肤色相同的人便一股亲切感涌上心头,在听到相似的语言之后就变得更甚。在离祖国遥远的阿扎迪斯坦竟听到来自中东的口音,这使索兰感到一阵惊喜,然而当他向对方指出这件事时,对方却面色微妙地张开眼。眼睛是罕见的赤褐色,看上去像上等的枫糖。
“……你的耳朵挺灵呢。”
“是吗?我倒是第一次被人这么说呢。”
索兰看出了男人的讶异,将嘴里的语种从盖尔语[注]改成了阿扎迪斯坦母语,然而男人依然继续使用着英语。从外表看能猜测他应该不是当地人的事先姑且不论,能在这北爱尔兰正大光明使用英语也是够有胆量的。
他一边将男人买的几支浅绿色蔷薇从小摊上的花篮里抽出来,一边再次打量着对方。想来自己会认为他的眼睛看上去像一汪藏在雾霭弥漫的森林深处的妖精的湖泊,大概也是因为索兰已经将比自己在阿扎迪斯坦度过的时间以上的时光,与这个国度重合起来了的缘故。
“小哥,缎带的颜色用什么?”
注视着用薄纸包起来的蔷薇,男人略微眯了眯眼。
“……你看着办就好。这是拿去扫墓用的。”
“哦?”
在这附近,越过大道有一片公墓。连绵的丘陵地上许多十字架断断续续地立着,无家可归、或是无名可寻的人们在那里长眠。当然,也几乎没有去拜访那片墓地的人。
对于这个会带着花束去那个地方的男人,索兰被挑起了好奇心。
“在那片公墓里有你认识的人吗?不是在阿扎迪斯坦?”
“我——不是阿扎迪斯坦出身。”
男人迅速地将目光从索兰身上移开。原来是邻国出身吗,索兰默默在心里下了结论,并从抽屉里取出了深蓝色的缎带。
“我是阿扎迪斯坦出身。但是后来发生了战争,父亲也被卷入其中去世,母亲拜托了远亲,然后带着我来到了这里……虽然我不怎么记得了。”
“……是吗。……一定很艰难吧。”
“那时候我才四岁。我想母亲一定更艰难吧。父亲又只给我留下名字便去世了。索兰,这是父亲给我起的名。”
“——索兰?”
这次轮到对方睁大了眼。这样看上去他的相貌意外地还富有孩子气,说不定还挺年轻的。本来还以为是个像陈年旧木一样历经风霜的男人。
就好像活得无比疲惫一般,直到刚才为止,都这么感觉。
“你,是叫索兰吗。”
“……是、啊?”
抬着头的男人,露出了索兰在迄今为止的人生中第一次见到的神情。一起与母亲经营了四年花店,自认为比自己的同龄人见过了更多不同的人,即便如此,他也是第一次见到那样的表情。
胆怯、恐惧、负疚、悲哀,这一系列的情绪在他的面无表情之下铺展开来。
“怎么了,莫非小哥你也叫这个名字?”
既然同是中东出身,索兰这个名字的确非常常见。这似乎比在异国遇见同胞的概率更大,因此他试着问道。
“不……,”在经过了大约三次深呼吸时间的沉默之后,男人微微摇着头回答道,“不是。”
那刚才你的反应是怎么回事啊,尽管很想这样问他,却直感不问比较好,因此他仅暧昧地点点头。搞不好问了之后男人又会露出那种仿佛被刺痛的神情。
把几支蔷薇包起来,简单的花束很快就要完成了。正在调整缎带角度的索兰的手边,递过来了比实际价格明显要多出很多的欧元。他困惑地抬头望着男人的眼瞳,因为被光线凝聚的原因,红色看上去变得更深。
“索兰,你对现在世界上正在发生的战争怎么看?”
“……战争?”
就在此时此刻也正有人死去,索兰深知。
一年前突如其来的Celestial Being与他们对世界各国进行的武力介入也接连不断地引发着媒体的骚动。当从母亲那里听说阿扎迪斯坦也出现了Celestial Being的主力武器、同时也是他们的象征的Gundam的时候,年幼的索兰战栗不止。
然而,他一边想着一边将纸币放进小小的钱匣里。“不知道,我并没有去顾及在电视那一头发生的战争的闲暇啊。”
他将完成的花束递给男人,注视着光润的浅绿色蔷薇和鼓胀的花蕾。一放到墓前,那就仅仅只是将在不为人所见之下枯萎的花朵而已。
索兰的父亲被MS碾过了上半身。他也正是在那时候知道了,死者是无法看见花朵的。这个男人也一定深知这一事实,然而为什么他依然要往墓地里献上花束呢,他不自觉地想道。或许他送别的对象,并不是埋葬在泥土之下的谁人也说不定。
是吗。男人接过花束低语道。
甜香轻飘飘地在湿气中散开。母亲很喜欢这种花香,但似乎于索兰于这个男人都不是很适合。
“因为,我光是和母亲一起生活就非常拼命了。如果有为谁人死去而难过的时间的话,我倒更宁可用它来帮母亲干活呢。”
“是吗……”
男人浮现出笑容,点了点头,细长的手指抓住了索兰的肩。
“你也……在进行着你的战斗呢,索兰。”
索兰还未解读出对方的意思,一片茫然之中,男人迅速放下了手。静静地微笑着的男人的轮廓显得非常柔和,又像是即将就这样被风吹散一般。
“是啊……我——我也要战斗。”
“你指的什么?”
男人对着眨眼问道的索兰扬起了一瞬嘴角。
“扫墓的事。”
“你这是要去给多不得了的人扫墓啊……”
面对转身的准备离开的男人,索兰急匆匆地搭话道。
“喂!傍晚会下雨的,扫墓也要赶快些哦!”
“嗯。”
“还有,我都告诉你我的名字了,小哥你也告诉我你的名字啊!”
男人并未止步,仅朝着索兰转过肩头。大概未来索兰的一生也忘不了他此时笔直而安静的视线吧。
“——刹那。刹那·F·圣永。”
空中落下了第一粒雨水,落在了与索兰同样的蜜色肌肤上。
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来,从下颚滑落的水滴,总觉得跟什么东西有着几分相似。
[注]:爱尔兰本土方言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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