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も書けないダメ人間

刹那・F・セイエイさん生涯大好き

他担拒否,日常拉黑人

💙头像by咪

(刹ライ刹)Encounter

7月的时候写给 @想像以上に 的生贺

全文不负责任的平淡捏造。就,就当我混个更



认识那个人的时候,莱尔·狄兰提14岁。

14岁的他目不斜视地穿过寄宿学校的人群去食堂途中,注意到了那个人的视线——唯一一个没有刻意回避他的脸,反之有意对上他的目光的赤茶色眼睛。

“你不是这里的人,你是谁?”

这是他记得他对那个人说的第一句话。


事实上,他已经完全不记得他们相遇的具体日期,唯一的印象是那是个格外炎热的夏天。炽热得不符常理的阳光直射在他脸上和裸露的手臂上,一如他日常想回避的来自各个角落的人群情不自禁的注视——好奇的、自以为关切的、却是火辣辣的目光。

然而那个人竟然在如此炎热的天气下依然穿着长袖上衣,甚至还围着围巾,导致莱尔第一反应怀疑他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感觉器官有问题。

打扮奇怪的男人无视了他的话,举起手里的饭盒开口:“要不要找个没人的地方一起吃饭?——你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吧。”

莱尔用鼻子轻哼了一声表示同意,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地同意。也许是对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人的好奇心,又或者是从他的眼神里感觉不出来如今时常环绕在自己四周的那种刺痛的视线。当然他依然有想过一秒钟对方会不会是什么地方来的犯罪分子,专门拐卖像自己这种年轻气盛又没人管的中学生,继而他迅速地转念一想:是又怎么样呢?在发生了半个月前的那一切之后,难道还会有比那更糟的事?

跟这个突如其来的黑发男人一起吃的第一顿饭——他们绕到食堂背后没人的小树林里,打开男人带来的饭盒——可以称作不可思议的好吃。从食物的搭配到煮熟的程度,以及用料和配方,都完美地对应了他的个人喜好。

莱尔无声地咀嚼着,最后把空荡荡的饭盒还给对方。

“……谢谢,很好吃。”

“那就好。”

“你还没说你是谁。”

他想起自己还是应该问清楚他的身份。虽然在已经跟着他同行并独处几十分钟以上,甚至吃过了他带来的食物的现在,再问这种问题似乎显得有些多余。但看着对方的相貌——翘得毫无规则的黑色短发,比自己明显更为偏黑的肤色,冷静的赤茶色眼睛——这是一张明显来自异国的、成年人的面孔。他不记得家里有认识这样的外国朋友。

“不用在意这个。我只是想见你,所以就来了,”对方起身,莱尔觉得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想把手放在自己肩上,却只抽动了一下便缩回去,以一成不变的表情向他点点头,“我还会再来的。”


他们认识了一个月有余。

说“认识”,其实也是非常奇怪的描述。莱尔仍不知道他的名字,且继第一次一起吃饭之后,就再也没向他问起。而对方则是完全相反地,从一开始便知道自己的名字、年龄、味觉上的偏好等等。有时他甚至会怀疑起——尽管他们一次也没直接提起过——这个男人对他身边发生过的一切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再加之,一个月的时间内,他们见面的次数也是极没有规律的,就像是对方一旦单方面想见自己,便会在某个时间点、某个地方出现,一起相处短至五分钟,长至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再迅速离开。

过去的一个月他们相处得——至少从莱尔的角度来说,很愉快很轻松。他们会断断续续地聊天,聊一年前短暂地追求过莱尔的女孩子,聊莱尔擅长的体育项目,聊正在修建中的AEU轨道电梯,未来的宇宙开发建设等等。然而他们并不是无话不谈。小到莱尔的家庭情况,大到世界某些角落里正在进行的太阳能发电纷争,对方极其自然地一次也没提到过。

而他们不说话的时候就一起躺在草坪上听听音乐看看天——和童年记忆中分毫不差的灰蓝色天空,一切都好像还与过去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有时会莫名地羡慕起他。与一边压抑尚未从灾难中恢复过来的痛苦和寂寞,一边竭力在外表现成一个冷静的正常人的自己不同,他始终是平和的,包括极少数笑起来的时候,带着一种起伏极小、柔和而节制的神情,稍稍改变一下眼角与嘴角的弧度。还有眼神——那绝非在看不到目标与希望的黑暗中与不知名的东西独自一人孤独战斗的眼神。

莱尔猜想,对方一定是一个既幸福又充实的人。

然而当他无意中向男人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却被果断地否定掉了。

当时他们正一如惯常,坐在远离人声鼎沸的球场的小树林一角。莱尔带上了下周考试的教科书,却无心阅读,索性合上书本托腮与对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

男人在莱尔问完之后甚至没有掩饰一秒脸上的诧异,并条件反射般地迅速摇摇头。

“是吗?”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不知道……”莱尔也疑惑起自己这么猜想的源头,在费力地思索之后,只能尽量小心地挑选着字眼以一种含糊不清的方式回答,“毕竟你比我大这么多岁,所以也不奇怪吧——有力量,想得到的东西都得到了,或者知道该怎么去得到它。”

“你呢?”

对方认真地直视他,直视到莱尔下意识移开视线的程度。

但我却不是。他最终长了长口,没能发出声音。现在不是,至于更为长远的今后……那是一个光是调动浅层大脑皮层稍作思考都像是要被夺去了呼吸一样的问题。

他有点后悔起自己与男人谈起这种严肃得仿佛探讨人生的事。这容易让他想到哥哥——曾经的哥哥,完美而优秀,被周围的一切爱着、并同样爱着周围的一切,有明确的的目标并为之努力的哥哥。甚至连对自己了如指掌并认真地关心着的样子也透出几分哥哥的影子。

但是我逃避了……。莱尔换了一个姿势抱起双腿,把下巴撑在膝盖上。我为什么会逃避呢……

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小树林因风的吹动发出轻微的沙沙声。穿过林间细密的自然的声响,能模糊地听到远处的球场传来的喧嚣,那些年轻人似乎正在为触手可及的现实而快乐地奋斗。莱尔想起一个半月前的自己或许也是其中的一员。

“我也有过非常迷茫——比现在迷茫得多,在说不清的遗憾和悔恨中度过的时间,”最后男人犹豫着开口,用回忆往事一般的声音说,“一定是因为我遇到了各种各样的人,逐渐改变了我许多事。”

莱尔感到球场传来的大笑声和呐喊声从耳边远去了,他眯起眼专心地听对方接着说下去。

“有那种像冬天的阳光一样的人,温暖了他身边所有的人,却唯独没有照到他自己,他要我替他改变,自己却一个人早早离开了;还有那种从一开始严肃死板爱对所有人挑毛病,到后来变得有感情,有自己的思考,能互相交托性命的人;还有既能尽全力让世界变得更好,还能同时努力争取自己的幸福的人,虽然有时性格会变得像另一个人,但总的来说都是很温柔的家伙……”

“想不到你能说这么多呢。”

“对了,还有……”他继续说下去,“明明比我年长,却有时会耍小孩子一样的脾气,还会像个小孩子一样让人想保护的人。但也是这样的人,从一开始就教会我不要只盯着过去,要为了未来而努力。虽然他可能不知道,他能这么想,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说不定我一直盼望着有一天,有人能这么对我说。”

所以有那家伙在身边,真的非常开心——男人侧目带着笑意望了一眼莱尔,自言自语、却又像是在说给谁听似地,由衷地感叹着。

“现在也是吗?”

“现在也是。”

“真好,我什么也能遇到这么一群有趣的人就好了。”

“总有一天会的。”

“那就好,我会等着的。”

莱尔说着伸了个懒腰,平躺在草地上。

他不知道此时的心情应该用平静还是羡慕来描述,总觉得和这都有些不一样,明明是听着来自他人的描述,却像是自己正在对方的经历里穿梭,或者是对方正在自己的经历里穿梭,带着某种熟悉而亲切的东西,一点一点在自己每个细胞里融化。


他在多年后的某一天模糊地想起,那个午后他们应该是聊过更多的话题,虽然时间的洪流将大脑冲刷出了小块片段的空缺,但对方表情里怀念的笑意却一直留在记忆里。当时的他想过在冲动之下询问对方暧昧的表情的来源,却忍住了。

潜意识告诉他,有的事物,不管自己愿不愿意迎接,都会一直在不远的未来等待自己——那有可能是悲伤的东西,如同自己至今还未完全缓过来的那场灾难;但也有可能是幸福的东西,或者至少是幸运的东西,在前方某个不知名的角落发出默默的召唤。他并不畏惧等待,只要未来有令人悸动的事物,那么现在的自己,并不吝于为此等待更长的时间,作好迎接它们的准备。


上高中之后,依然与那个男人保持着断断续续的往来。对方没有任何改变,一直在无法预料的时间出现,毫无规律地离开。莱尔已经默默接受了对方的这个习惯,甚至开始把它当做自己日常中的某种惊喜。

不过对方没有改变的不止毫无规律的特征,甚至连相貌、惯有的表情、毫无品位的打扮,一切都仿佛静止在了他们认识的第一面。

与一度躲避着他人,厌恶落到自己身上的探求的目光的初中时代不同,他开始逐渐回归了普通的日常。平静地坐在教室里上课与书写,平静地面对身边的新的人群,不主动提起也不刻意回避自己过去,像一个随处可见的高中生一样在校园里穿过。

唯一的变化是——哥哥从某一天给自己发完一条短信后,便从自己的生活中消失了。

说消失也不对,自己依然能与他发邮件通信,还收到了他寄来的信用卡,附上简短的留言,告诉他你需要就放心刷,我现在找到了一份好工作,不缺钱帮你还。

那天他握着信用卡一个人在正午的烈日下坐在操场边上,一直坐到操场上的球队在夕阳下三三两两勾肩搭背往宿舍走。

然后他意识到有个熟悉的身影坐在他身边。

他们一起凝望远处天空看起来随时都可能黯淡下去的晚霞,对方并没有率先开口,直到莱尔斟酌着字眼,小心翼翼打破沉默。

“你有那种……虽然很想念,但却见不到的人吗?”

“……有。”

“为什么会见不到呢?”

“因为已经不在了。”

“如果是还在的人呢?”

莱尔继续目不转睛注视着操场尽头的天空,他感觉到身边的人在侧目望他的脸,但却没有勇气转过去与他对视,就好像很清楚一与他对视,自己的眼睛就会把所有的想法暴露无遗。

“还在,却见不到,但又非常想念的人……”最后,对方并没有选择直接回答,“那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人了。”

莱尔没说话。有一句“是的”,或者“嗯”即将无比自然地脱口而出,却在最后一秒被他咽了下去。他回味着这句话留在嘴里无从释怀的余味,开始怨恨起自己的软弱和不中用,不知是因为被长时间注视的着的夕阳余晖刺痛了眼睛还是某种不知名的情感涌动,感到眼睛酸涩,快要流下眼泪。

最后他闭上眼,下意识地道歉。

“对不起,我这么不中用,你一定也很困扰吧。”

一只手环过他的头部,并用温柔的力度往另一个方向带了带——莱尔一惊,睁开眼,发现自己正靠在他的肩上,并被那只环过他头的手抚摸着头发。

“我才该说对不起,”对方迎上他惊异的视线微笑,“我都没发现,不知不觉你已经快比我高了。”

“因为你本来就不高……”突然有点不好意思直视他过于柔和的表情,莱尔重新闭上眼,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音量嘟哝。

“什么?我没听清。”

“我说我迟早会比你长得高很多的!”他闭着眼,禁不住抬高了音量宣布,“到时候我站着都能摸你头了!”

他感到对方笑得肩头耸动,环过自己头部的手揉乱了他头发。他下意识要去抓住对方的手,却顺势反被那只手以一个恰到好处的力度握住。

“这不是非常中用嘛……”手的主人终于停下了笑,“你总有一天会长得更高,知道更多事情,变成你憧憬成为的那种大人的。”

“会吗?”

“会的,改变自身是一个必不可缺的过程。能改变你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不过我觉得,”男人下意识顿了顿,换上了近似请求的音调,“有的事情,早一点直面自己的内心会更好。特别是对于还能见到的人——不要等到一切都为时已晚。”


事实上——当莱尔·狄兰提,在自己二十代后半的某个日子,突然唤起这段记忆的时候,才真正意识到当时那个男人真正的意图,还有他想表达的期望。

还有那些曾是高中生的自己无法理解的某些东西,被时间和残酷的现实一点点刻在生命之中。

等到终于成为了“真正的大人”——究竟是不是过往的自己所憧憬的那种大人,多年后的自己也无法简单地判定了。

即使当年的那个男人曾经用柔和而坚决的语气告诉自己,“不要等到为时已晚”,就算如此,他是否还是在无意识中经历了无数个为时已晚呢?


余下的高中生活,他开始变得渐渐繁忙,像任何一个普通的学生一样为了进入顶尖的大学而努力。偶有被同校活泼靓丽的女孩子投来爱慕的眼神,便随意地对她们吹一声口哨眨眼一笑,则没有了更多的后文。

与那个男人谈起这些生活的琐事时,对方则是笑得一脸怀念,笑完之后抬起手——尽管此时他身高已经长过对方的头顶了——揉乱他的头发,然后像注视着某种久远的、熟悉而新鲜的事物一般,良久地凝视他。

他们也会在极少数时间里一起去到学校外面(这被莱尔戏谑为“约会”然而对方并没有反驳)陪莱尔看如今年轻人喜欢的电影,或者在公园随意散散步,面无表情地把热狗面包和牛奶递到他手上。

莱尔仍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他的来历、他为什么会从几年前的某天开始来到自己身边,久而久之开始感到了这些问题的不必要性,只需要知道他突然地出现,突然地成为了自己刚彻底崩坏的日常的一部分,逐渐地修复、并融进自己的生活即可。

至于他会在未来的某一天突然消失——甚至连这样的可能性也考虑过了,并为那一天的到来几乎没有感到过度的震惊。


那是他刚考取大学不久之后的某个日子。

那天刚开完新生欢迎会……对,当时的自己甚至头发还有没清理干净的欢迎会上的彩带,西装口袋里似乎还鼓鼓囊囊塞着会上没吃完的糖果。

莱尔不止一次怀疑过自己是否天生就有精准的第六感,比如哥哥消失之前自己曾一度随时随地感到的不安和空虚,又比如这一次——不对,准确地说是从某次他们见面起,又或者是,追溯到他们见第一面开始,他就下意识地知道,这个毫无规律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人,终有一天会不再来了。

然而当这个事实由已经比他矮一头的对方亲口一字一句告诉他的时候,他仍仿佛没听懂一般驻足原地,嘴唇微张,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在哭吗?”

耳边的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他茫然地摇摇头,花了数十秒才清醒地意识到他们现在正在什么地方。

从寄宿学校食堂的人群中,到小树林,到高中的门口、操场边,再到如今的大学校园——每一个场景都走马灯一般地回放过,一切的变化都在尖锐地提醒他时间的变化。

“你要走了,你要去哪里?”

最后他整理着混乱的大脑,艰难地问。

“去我本来存在的地方。”

“这里呢?这里不是吗?”

“这里也是,我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你而存在的。”

男人不带一丝犹豫地回答。

同时,莱尔也清晰而残酷地意识到,他即将从自己身边剥离而去。他是构成自己现在日常的一部分,但这一部分注定不会永远存在于此。曾经奇怪过他的静止不动——相貌,声音,穿着打扮如同凝固在了某个年龄的一层不变,但这终究是他的臆断。没有什么事物是静止不变的,他改变了自己的日常,再像从未存在过一样离开,这就是所有的变化,刻在自己与他的人生中的时光的流逝。

最后,他从西装口袋里掏出烟盒——顺带带出了几粒晚会上的糖果落在了地上——面对眼前的人,平静地点起一根烟。对方同样平静地凝视他指尖的火星,就好像早就知道他会抽烟,并将其当作一个既定事实一般地接受,顺带弯腰帮他把掉在地上的糖果捡起来。

“我明明还有那么多事情没问你——”他吸了一口烟,感到一阵难以形容的苦涩,以至于压低了声音。

“会有机会的。”

他没有回答。他想起小时候过圣诞节,每年收到礼物的时候,哥哥都会兴奋地向大人们打听圣诞老人究竟是什么来历,为什么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又是怎样驾着驯鹿飞到屋子上空,从烟囱里爬进来把礼物放在床头。而他,则是什么也不问,在兴奋得双眼放光的哥哥背后默默拆开礼物包装,一个人跑回房间微笑。

也许自己从小就是好奇心缺乏的人吧——他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或者是,自己更擅长等待,有的事物,就算现在不问,也总有一天会云开雾散。

他们继续沉默地并排驻足。眼看指缝间的一支烟就要抽到底了,莱尔习惯性地又去摸烟盒,却被身边的人按住了手。

“你也想来一根吗?”他挑起嘴角问。

“一次性别抽太多。”对方无视了他的玩笑话,往他手里塞了一张糖纸,并抬起另一只手,将刚剥开的一颗糖放到他唇边。

他愣了一愣,条件反射张开嘴,糖果滚到嘴里,有股甜牛奶的味道,并不讨厌。

“你未来的路还很长,莱尔,”对方如今已经需要抬头才能注视他的眼睛了,“就算不和任何人比较、不被所有人承认也没关系,你只要走好属于你自己的人生就好。”

他感受着嘴里丝丝散开的牛奶味,点了点头。接着他想到还有一件事——

“在你走之前,我还有一个请求,就当做是我成年前最后的请求就好,”他尽力绽开一个调皮的笑容,“我可以亲亲你吗?”

这次换做对方愣了愣,继而笑出了声。莱尔意识到他柔和的赤茶色眼睛认真地注视着自己:并非存在于过去时空中的某个事物,而是如今真实存在的自己——这令他内心一阵难言的悸动。

“你看,都怪你给我喂了糖,让我想接吻也不方便,”他笑着指了指嘴,“但我又舍不得把你喂的糖吐掉,所以,这样就好——”

他微微低下头,一只搭在对方肩上,一手拨开他额前的黑发,在上面落下一个吻。


从此以后,对方一次也没有出现过。

如同当初习惯这么一个突然降临到自己生活中的人一般,他也开始渐渐习惯了没有他的生活。他夹着厚厚的笔记在大学校园里穿行,与新的朋友嬉笑,思考走入社会、成为真正的大人的办法,甚至还有过几次未果的恋爱。

20岁生日的时候与朋友在酒吧喝到醉,然后昏昏沉沉勾肩搭背走回宿舍,他突然意识朦胧地想起,自己似乎一次也没见过那个人喝酒。

再后来,他如愿以偿进入了大公司,开始了平凡的上班族生活。

他想起了数年没见面,但又通过曲折的方式与自己通过邮件,甚至送来了车当礼物的哥哥。接着回想起那个独自坐在操场边的阳光炫目的午后。其实早该知道的,所谓名为思念的东西,尽管曾经的自己输给了逃避,现在的自己又输给了时间与空间。

那个人也是一样——更加遥远和捉摸不定,也许他还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之中,却绝不是如今的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


但那个人依然给他留下了什么。精神上的物质之外,还有一件微不足道的东西,甚至严格来讲并不是那个人原本的所有物,而是最后他喂到自己嘴里那颗糖的糖纸。

本来是再普通不过的糖果,糖纸的设计也是并无出奇之处,朴素的包装,内层随机印着一些名人名句、心灵鸡汤之类的。然而莱尔自己也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最后把那张糖纸展平,小心翼翼叠好放进了钱包里。在后来多年里一直像护身符一样带在身边,哪怕换过许多个钱包,都把那张糖纸留在了里面。

无法追究具体的理由,他仅仅只是想这么做而已。就好像只要这样,那个人就还在自己身边。

那是一种名为希望,或是寄托的东西。

就如同数年后的那一天,在酒吧里拖着微醺的同伴准备付账离开。

拉开钱包拉链的一瞬间,他又看到了那张糖纸。酒后他一时有些昏花,禁不住顿了一秒,把糖纸拿出来读了一遍内层印着的字:

“未来的我们也一定期待着彼此的相遇。”

莱尔带着醉意怀念地笑了笑,重新把它叠好放进了钱包里,然后拽住了身边因酒精的作用一个趔趄的同伴。同伴的胳膊刚好碰倒了旁边桌上一个黑发年轻人的杯子。


“——哎呀,真不好意思。”

迎上自己视线的,是一双有些熟悉的、仿佛在哪里见过的赤茶色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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