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も書けないダメ人間

刹那・F・セイエイさん生涯大好き

他担拒否,日常拉黑人

💙头像by咪

爱尔兰咖啡

*题目来自 @大概の問題は取るに足らないよ 想看平安夜的莱尔使坏让不想喝酒的刹那喝爱尔兰咖啡

*一定要说想表达的东西的话,大概是变革后离人类越发遥远的刹那、试图探索这个距离的莱尔,与酒的故事。虽然结果没能恰当地表现出来……

*本来想写2000字小段子结果却啰啰嗦嗦写成了现在这样

*第一人称的第三者视角注意



门被推开的时候伴随着叮当一声。

虽是平日里已经习以为常的客人推门时的响铃声,但在今天这种空荡寂寥到恍若这家酒吧是世界末日之后唯一残留的一家酒吧的夜晚,来客的推门声已经足以使得人连耳翼也不由自主地向着门的方向轻微抽动了一下。

然后我停下了吧台前擦拭酒杯的手,朝着门随意地开口:“欢迎光临。——嗯?”

率先从门缝里探出的是一个棕色的脑袋,那个人向我投来视线,眨眼一笑,一手将门缝拉开得更大点,一手从后做了一个往前拉的动作,然后我才意识到他身后还有一个人——黑发,比棕发的人略矮一头,打扮也显得更朴素,红色的围巾在他进门的时候摇曳了几下,带进了几片雪花。

两人一前一后迈进门。棕发的男人用手替后面的人按着门,后者收起一把沉重的、与被冬青枝花环,槲寄生,金色小铃铛和红绿相间的彩带装点的店内气氛格格不入的大伞,随后关上门。

门被带上的时候一阵寒风短暂地拂过,吹动吧台上装饰用的小圣诞树上的铃铛,再次发出微弱而清晰的叮当声。

而棕发男人一进门就迅速地脱掉了长款风衣,牵着他沉默不语的同伴,率先坐在了吧台边,以一声简洁的“哟”作为阔别重逢的招呼,并娴熟地翻开了手边的酒水菜单。


我认识棕发男人的时间,绝不算长,但就与这家酒吧的年龄相比较,也说不上短了。

要说开酒吧的目的——也没有任何出奇之处,甚至是讲出来会令听众感到无趣程度的平淡:父亲爱好喝酒,自诩为半个鉴赏家,有个愿望便是退休之后开一家酒吧消磨时光,一边在吧台与各种亮锃锃的杯子瓶子和气味各异的液体打交道,一边观察形形色色的人。然而他并没有活到他退休的年龄,而那年的我正在大学毕业开始工作的第二年,除了银行账户里象征他遗产的一串数字以外一无所有,在空虚中没来由地想起了这个被他挂念多年的夙愿,也许是为了打发空虚,或者是排遣寂寞,最终我便在鬼使神差中买下了这个面向公路的店面,辞掉工作独自开起了酒吧。

于是当那群看上去年龄只比我小五六岁、在酒精的作用下眼神开始泛起朦胧的大学生随意地跟我聊起天,并问起我开酒吧的目的,而我如上回答的时候,迷糊地发出嘻嘻哈哈的人群中传来一个不可置信的哼声,一头棕色卷发,轻松的神色上并未显出太多醉意的年轻人歪着头凑过来:“喔——所以说,你只是为了继承老爹的愿望,才开了这么一家酒吧?”

“是啊,不可以吗?”

我回答得有些不服气,但年轻人摆出的态度却并非咄咄逼人,反之可以说是饶有兴趣的。

“倒也没有……就是竟觉得有点遗憾。”

“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你调的酒特别好喝啊,简直就是让人羡慕的天赋,”年轻人眨着翡翠色的眼睛说,“只是为了继承老爹的夙愿未免有点对不起你的天赋了呢。”

“谢谢,开张一年来这还是头一次有人这么夸我调的酒好喝。”我重新打量起面前的年轻人,扑哧一笑。

“真的啊,”他也飞快地回给我一个笑容,“我还会再来的——说不定以后谈恋爱了,还会带我恋人经常来呢。”

这便是我认识莱尔·狄兰提的开端。


我移动着视线观察面前的两个人。与侧坐在吧台凳子上并摘下单只手套,以放松下来的姿态托腮随意翻看起菜单的莱尔不同,他黑发的同伴迟疑了数秒后,解开围巾,动作生硬地在莱尔旁边坐下,既不看菜单也未对店内的环境表现出一丝兴趣的样子。他一直看着莱尔的侧脸,像是在等他决定好点什么酒水——然后意识到我在注视他,于是转向我的方向,锐利且毫无温度的视线穿透他零碎的刘海,与我进行了一个短暂而沉默地对视,继而迅速移开了目光。

我擅自感到,这应该是与莱尔的性格极其格格不入的同伴。

“两年多不见了吧……没想到你还会再来,”片刻之后,我以正常的职业的方式开口,“两位想喝点什么?还是老样子的百利甜?麦芽威士忌?还是来点符合圣诞气氛的热葡萄酒?”

莱尔的手指悠闲地往百利甜的位置一指,并把菜单往他同伴的方向推了几厘米,像要示意他看,然而对方视线在吧台前形状各异的杯子和我身后的酒架上徘徊,做出一个无声地叹息的表情并开口:“有软饮吗?比如牛奶。”

“哎?”

这毫无疑问是一个与莱尔格格不入的同伴——我在内心愈发坚定地确信着,转动起大脑思索如何避免尴尬地回答他。但莱尔的轻笑打断了我的思维。

“这人不怎么喝酒的,由他去吧。”

“但……”我原本想一股脑抛出疑问,比如为什么莱尔为什么会选择跟这样的同伴,在这样的时机,来酒吧这种地方,然而两年时间的未曾碰面令我一时间感到有些生疏,转念一想选择了放弃干涉他与他同伴之间的事,伸手去摸角落的牛奶盒。

“啊请等下——”莱尔重新开口,这次换上了一副可以称作是狡黠的笑容,眼睛里恢复了我熟知的那种调皮的神色,“不如来杯咖啡吧,你说呢,刹那?”

Setsuna——一个听上去富有东方色彩的名字,发音有着东亚语系自带的咬字特征,与黑发青年显而易见的属于西亚人种的面孔极为不相衬,却在莱尔唇齿的张合间自然而然地被吐露而出,就像刚才他称呼的是一个类似于“杰克”、“汉斯”一样熟知于心的名字,并每天都会无数次地从他的嘴里以同样自然的方式称呼出一般。

而当我还在无声地尝试捋顺这个名字的发音的时候,被叫做Setsuna的青年已经作出了同意的表态。

“那么,就这么决定了,”莱尔不知为何看上去特别高兴,再次飞快地冲我眨眼,“来杯爱尔兰咖啡也许是不错的主意。”

我在惊讶与困惑之中张开嘴,并随后后悔起了前一秒的不加掩饰——眼前这位有着东方色彩名字的青年,或许即将在不知情之下喝下同伴“好心”帮他点的酒精饮料了,而我,则成为了配合那位同伴使坏的帮凶。

这种程度的使坏在我的定义里尚属可以接受的范围,当然也属于我曾经所认识的莱尔·狄兰提确实会做得出的事,尽管记忆里他并未对任何人做过这样的事,但擅自的印象令我毫不惊讶地配合了他,就好像默许他面对亲昵的人扮演一场给平淡无奇的日常增添一丁点小点缀的游戏——尽管我对他们真实的关系一无所知。也正因如此,当我拿下身后柜子里的酒瓶,并用指尖拎起勺柄的时候,余光便不自觉地投向了坐在吧台外侧的两人。

然而他们仅仅只在进行着有一句没一句的对话,仿佛这里并非酒吧,而是一间光线适宜的茶室;此时此刻也并非平安夜,而是任何一个静谧的午后,而两人仿佛在午后由半透明凝胶状的阳光构成的空间中,甚至感知不到时间的流逝一般,随意地分享着对话、呼吸,以及“与彼此的相处”这件事本身。

“我原来就很喜欢这家酒吧,从上大学的时候开始就经常来了。”

“嗯。”

“工作之后也是一样……随时想起要去喝一杯的话,一定就会来这里。”

“我知道。”

“哎我真觉得你应该尝试一下这里的鸡尾酒,比如这个……还有这个……啊,还有这个好怀念,而且这家老板调酒的手法我很喜欢,很对口味……”

“有机会我再尝试吧。”

“今天不就是机会吗?”

“明天还有一点任务的收尾工作……”

隐约听到“任务”两个字,我顿了顿,揣摩到他们应该是同事。但莱尔不是会劝同事喝酒的类型,我贫乏的想象力也无法构思出他如今在做什么样的工作,令他毫无预兆地消失了两年时间,又会有怎样的同事,值得他特意在飘雪的圣诞前夜带着一同前来这么一间空荡荡的酒吧。

当然,会在平安夜来酒吧本身就已经令人内心五味杂陈了——我苦笑着想。人们可能在圣诞前夕与友人、同事、数年不见的旧识在酒吧聚会,喝到酣畅淋漓并嘴里念着含混不清的话,被同行的人架着走到马路边,但真正到了平安夜当天,普通人依然会选择回到家里,围着摆满烤鸡腿、姜饼、布丁、红葡萄酒,还有被花花绿绿的水果和小蜡烛装点的蛋糕的餐桌坐下,旁边是提前好久便亲手装点好的圣诞树,还有模仿好几个世纪前建造的复古风电子壁炉在一边不规律地发出轻微的劈啪声,立体投影的火焰抖动跳跃,并温暖着整个房间。

这是我熟知的圣诞节,属于每一个普通人的节日,因为数年前我也是这么度过的。

但总存在就算在这样的日子里也没有可团聚的对象的人——所以即使是平安夜我也选择了照常营业,为风尘仆仆的赶路者,或者因风雪无所去处的流浪汉,又或者长年在外因各种原因独自徘徊的人提供一个可以坐下来慢慢喝一杯的地方。

只是没想到今晚来的是他们。


我的思考与余光的观察并没妨碍调酒的速度,当我把两个杯子放到他们面前的时候,莱尔露出了一副显而易见在说“这么快就好了吗”的表情。

刹那则是率先拿起了碟子里的小勺准备搅动,却被莱尔按住了手。“这种咖啡第一口不适合立刻搅匀开的,就这么喝下去才能品出它的特别之处。”他说话的语气像是在教一个从未接触现代社会的人如何电脑开机关机一样。

刹那沉默地点点头,端起杯子不紧不慢放到嘴边——莱尔绕有兴趣地抿着嘴角,视线在他的身上游走,从用整个手掌以别扭的姿势握着酒杯脚的手,到像是有些紧张地吞口水并跳动了一下的喉结,再到专注地凝视酒杯表面的奶油的眼睛,最后凝固在他微张的嘴唇上,细致地看他将杯沿靠近嘴边,倾斜杯子,抿了一口,嘴唇的线条从紧张到松弛,再重新紧绷。

随后莱尔喝下一小口自己的酒,视线仍牢牢停留在刹那的嘴角,并以轻松的腔调开口问道:“如何?这可是我非常中意的一款咖啡。”

我开始有些紧张,黑发青年严肃而压迫的气息甚至让我产生了他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的错觉。

“这是——咖啡?”他侧过脸注视着莱尔足以用愉快来形容的表情,认真地问。略带困惑的脸使他看上去比前一秒年轻了五岁左右。

“是哦。”

“很苦,还有点酸,像酒。”

莱尔仿佛下一秒就要大笑出声。“多喝一点吧”,我听见他砸吧着嘴说。

“好。”

我试图用眼神向他传递“真的没问题吗”的疑问,但他仿佛已经全部投身进了与名叫刹那的同伴的二人世界中——我这么形容可能有些奇怪,但实在无法找到第二个词描述他们之间那种奇妙的互动:一个沉浸在观察对方的全部反应里并乐在其中,另一个则如前者所需一般无声地满足他所想的一切。

眼看着刹那继续带着复杂的神情缓慢地习惯咖啡的味道,而莱尔杯中的液体已经快要过半,我倒了一杯啤酒,端到他们面前坐下。

在这样的时机叙旧似乎并不是明智之举,我喝了一大口啤酒,试图努力找点什么话题,而冰凉的液体刺激着喉咙一路流下,我随之张开嘴,却只问出了一句“你们还有什么想点的吗?”

“我等下再来杯红葡萄酒,刹那——”莱尔看了一眼菜单,接着重新侧过眼看身边的同伴,“刹那?”

此时的刹那已经一改刚才复杂的面色,他拿小勺搅匀了剩下的咖啡,并仰头一鼓作气喝掉了三分之二,接着放下杯子,闭着眼用食指揉了揉太阳穴。听到莱尔的叫声再睁开眼,瞳孔似乎花了短暂的一两秒钟聚焦。

“你……还好吗?”

“一切正常。”就仿佛刚才的几秒钟都是我的错觉,刹那的声音里甚至多了一丝笑意,“我喜欢这杯咖啡。”

“真的吗?”莱尔带着雀跃到几乎要飞舞起来的神情回应了一个完全不像问句的问句,“还打算再喝杯什么吗?或者换成牛奶?”

刹那用笑意浓厚到即将溢出来的声音回答道:“你想给我推荐什么都好,刚才你说的鸡尾酒也行。”

“不是今天不喝酒吗?”

尽管摆在他面前的爱尔兰咖啡已经毫无说服力——刹那平静地回答:“没关系,就当是陪你的。”

莱尔用调皮的神情给我传递了一个“你听见他刚才说的了吧”的眼色,笑眯眯地一口饮尽了杯里剩下的酒。


“还没能坚持到零点就已经醉成这样……你应该对你的朋友温柔一点啊。”我望着趴在桌上毛发凌乱的黑色脑袋,情不自禁想埋怨莱尔的不知轻重,然而酒都是刹那自己点的,最终我只好发出有些痛惜的感叹。

“就是这样才可爱啊……”莱尔的眼神隐约透出几分朦胧,他伸出没戴手套的那只手梳理着身边的人的黑发,并怜爱般地抚摸了几下。

“没想到你有这方面的趣味么?”我问道,接着意识到这句话似乎容易造成误解,再补上一句——“捉弄这类型的人的兴趣。”

“有吗?不知道……以前你见到我有过吗……?老实说,我不太记得了……”

莱尔持久地垂眼望着一动不动的同伴,眼皮在醉意之下抖动并眨巴,带动睫毛随之颤动着。

我不用回忆便能清晰地回应他:“没有,今天是第一次。所以才挺意外的嘛。”

“是吗……是吧……”他缓缓吁出一口气,“因为是圣诞节啊……圣诞节,不就是应该这样的吗。”

“怎样啊。”

“就,像这样,跟想待在一起的人在一起,做平时不太做的事吧。”他表意含糊地回答着,顺手拿过放在吧台另一头的红色围巾,像是怕黑发青年着凉一般,动作小心地给他围上。

“平时不会这样吗?”

莱尔拽着围巾的一头,停下手里的动作:“平时……我不知道,可能我也不太明白跟他在一起是怎样的了,逐渐地就会忘了我是谁,他又是谁,他离我有多远,他是人类吗……抱歉,大概说了让你很难懂的话吧。”

“……我大概明白你意思。”

“是吗?”

我凝视他嘴角时不时浮起的微笑,点头道:“虽然别的事不太懂,但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开心的样子。”

“第一次……吗……”他意味深长地品味着这个单词,“大概因为,刹那是我的……”

话音未落,店里响起了预设好的倒计时的钟声。钟声完美还原了数世纪前钟楼的撞击音色,悠长而浑厚地鸣响了十次。

没有带着席卷的雪花从天而降的驯鹿和圣诞老人,也没有只存在于童年久远的梦中飞舞的金色星星和长着精灵翅膀的卡片,零点的钟声并不会解除魔法也不会带来魔法,钟声之后一切重归宁静,店里装饰用的铃铛、冬青木的枝叶、红绿色的缎带和用各色亮片纸包裹的小球都在安静的空气中一动不动,莱尔仍垂目注视趴在吧台上平稳呼吸着的黑发青年,耳语一般地对他轻声说了句“圣诞快乐,刹那。”

接着我与莱尔面对面举起杯。“圣诞快乐——”我仅仅这样说道,不打算追问刚才他没说完的话。

“圣诞快乐,”他用同样的话回应我,并遗憾地笑了笑,“可爱归可爱,但我原本还希望他能坚持过零点的呢。”

“没关系,你们今后还会有许多个圣诞节的。”我微笑道。

“是这样……是这样就好了。”莱尔不再纠缠这个话题,指了指楼上,“洗手间借我用一下。”

说着他站起身,熟练地转身走向二楼的楼梯。


黑色的脑袋缓缓从桌上抬起,一时间看起来有些茫然的赤茶色眼睛透过略微偏长的凌乱的刘海,正好直直地与我对视。

莱尔还没回来。我猜他正在楼上的阳台慢慢点着了一支烟。

“你醒了?醉酒感觉好点了吗?”我问。

他伸手随意地拨动了一下额前遮住视线的黑发,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没醉。”他说。

“喝醉的人总会坚称自己没醉的,”我笑起来,“要来杯牛奶醒醒酒吗?”

他继续摇摇头:“真的没有。只是……一不小心点得有点多。”

“你大概是那种一喝上就容易不受控制地接连不断喝下去的类型吧,这得怪莱尔那家伙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对了,他现在正在楼上。”

“我知道。”

“我猜你并不知道,”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他真相,我索性不再保留,“爱尔兰咖啡——并不是纯粹的咖啡,而是鸡尾酒的一种,原料是威士忌和咖啡,所以你一开始觉得它像酒并不是错觉。”

“我知道……”他平静地回答,我甚至看到他脸上浮现了一抹缥缈的笑容,“也许他很希望我尝试一下吧。”

“然后你配合了他?”

“那个人在想,因为是圣诞节……因为是圣诞节啊,所以希望我能陪他,也许还想看我多喝一点会是什么样吧,想看我更……跟平常不一样的样子,还有想让我借着酒力产生一点困意,这样今晚就能稍微多睡一会儿了……也许。”

面前的人继续挂着好像在怀念地谈及某种珍爱的东西一样的笑容,酒精的作用令他眼神缓和了许多,泛起了像加热的葡萄酒一样的温度。我想起了莱尔刚才的形容——他离我有多远,他是人类吗——顿时明白了刚进店的时候对他产生的那种冷感的、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一般的错觉。然而此时此刻的他判若两人,好像被注入了活的、有温度的灵魂,或许是因为舒缓下来的神色的缘故,整个人似乎都变得温柔了起来。

“你真的很了解他呢。”最后我感叹道。

“为什么呢……但是总有这样的直觉,隐隐约约就能感觉到。”他闭了闭眼,将手指放在太阳穴的位置。

我再次笑起来:“这话听上去就像换个说法的告白一样,所谓心有灵犀大概就是指的这么回事了。”

听到我的形容,他抬起头,用变得亮晶晶的眼神注视着我,片刻后再次垂下眼睑,露出一个不置可否的微笑。


“他快回来了。”短暂的沉默之后,刹那喃喃地说。

紧接着我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随后高个的棕发男人出现在楼梯的拐角。他第一眼便看到了已经抬起头的黑发同伴,并加快脚步走了过来,走近的时候带过一股微弱的烟草味。

“你醒了?还好吗?”他打量着刹那的侧脸,并不感到意外。

“我很好。——圣诞快乐,莱尔。”

“圣诞快乐,刹那。”

他们无声地对视,莱尔的双眼好像在颤动,又或者是吧台灯照射下的错觉。我突然产生了一种笃定,就好像他们下定决心要将时间定格于此,置分秒的流逝于不顾,就这样永恒地住在彼此的瞳孔里——不做别的任何事,不像恋人一般接吻,也不像家人一般拥抱,他们仅仅持久地看着对方、和对方眼睛里的自己,就好像相互确认着某种极其重要极其关键的东西,仅凭此便得到了恒久的安宁。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并没有体感的那么长时间,也许比体感的更为漫长——他们几乎同时站起身,莱尔取下挂在旁边衣架上的外套,随手把信用卡递给我:“差不多该走了。”

我没有去接信用卡。“就当是两年不见我请客,特别还是在这样的节日。”

“这可不行,”他挑了挑眉毛,“今晚非常感谢你。”

对于他的感谢指的哪层意思,我有些不甚明了,而他握着卡片的手保持着伸给我的姿势一动不动,我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叹了口气,接过了它。

“其实你们今晚想在楼上留宿也可以的,”把卡片还给他的时候我认真地说,“外面的雪还没停,而且——因为是圣诞节嘛。”

没想到开口接过我的话语的是刹那:“不用了。明天还有一些事,我们在这附近订了酒店。——今晚非常感谢。”

末尾的一句听上去跟刚才莱尔道谢的语气很像,带有浓重的爱尔兰口音,我猜想他应该是不习惯在这样的场合向人认真道谢的人,所以无意识地模仿了莱尔的腔调,这令我再次微微有些想笑。

“那么,再见啦。”两人一前一后推开门,莱尔半侧身向我挥手,他黑发的同伴紧随其后向我点点头,嘴角的线条柔和地上扬了一下。

“再见。下次还要再来啊——你们。”我这样说道,然而在最后一个单词说出口的时候,门已经关上,话语声在夹杂了少许风声的室内轻飘飘地散开。


我仍无从揣测他们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并记起了最初眼力尚浅的臆断:他们是相处得格格不入的同伴——同时,我不由自主地想象起了此时此刻门外的两个人:同一把伞下,身体与掌心紧紧贴合的两个背影,他们相互扶持着往前走,不用借助任何语言便能传达共同的目的地。

这个夜晚没有来自极寒之地、带着缤纷的包裹与雪夜的蜡烛从烟囱里降临的奇迹,如今也再也不是会相信名为奇迹的童话的年龄——于我,于他们都是——然而今晚我又确实地看到了奇迹。

就好像有个不知名的声音在我耳边说,你看,那些人还活着,还在一起,还存在于世,并留下了属于这个世界的人类的痕迹,这难道不是最真实的奇迹吗。

我久久地凝视着白茫茫一片的窗玻璃,决定睡前给自己做一杯爱尔兰咖啡。

距离圣诞节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还有数个小时。但愿明天是个雪后天晴的好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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